欧洲记行

·何端峰 何纬芸·

梦游欧洲几多时。我们没去过欧洲大陆。以前几个欧洲大国分别需要签证,非常不便。从95年夏天起七个西欧国家(葡西法德荷比卢)实行通用的Schgen国家签证,我们的心就再也收不住了。

我们自己作的全程计划。买了欧洲火车通票,从各个方面收集了有关历史、地理、旅游的资料,也从internet上学了几个招数。我们温习了法、西、德语,还买了一个欧洲五个语言的微型翻译机。95年6月17日,我们的欧洲23日行开始了。

一、西班牙

● 火车

因为有火车通票,我们的欧洲之行主要靠火车。这种票应该是在第一天坐车前盖章生效。可谁也没想到盖这个章真不容易。

首先,我们去了住处附近的郊区车站。我们给售票员看了车票,告诉他我们想去Atocha,马德里的主要车站,所以要签票。售票员伊里哇啦地讲了半天,我们却如坠五里烟雾。慢慢地,后边的人排起了长队。最后一个乘客把我们领到特殊入口,那儿一个低音响着,说明门是开着的。大概那个售票员早就把这个门开了,只不过他的解释我们没听懂。

这个郊区车站只有两个站台,一去一来。一个电子显示器显示着下班车的倒计时和所停车站。火车内外都很漂亮,有空调,还有时间、温度、下站站名等显示,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停站前用西语报站。这车上没有乘务员——不光这次没有,以后我们也没见过。

Atocha站一个服务员只看见装我们车票的专用信封就让我们出站了。就这样,我们拿着车票竟蹭了一次车!但我们可不想就这么蹭下去。我们排了一个又一个队,解释了一次又一次,可每回都不过是被支使到车站里的另一个地方。在第四个地方我们隔着窗户看见一个章,于是和服务员打了一回哑迷,那个服务员跟别人问了一下,终于回来给我们的票里填上当天日期、盖了章。其实他还是没做好,过后一个乘务员在火车上给我们的票里填上了终止日期,另一天我们自己填上了护照号码。

西班牙的火车车箱种类很多,其中的双层客车我们只在西班牙坐过。所有客车都是电气化的。几乎所有的车都不许吸烟,可在长途车上有的人不时地偷一口。最高级最好的火车是从马德里去南方的特快列车AVE。我们先注意到的不是漂亮的AVE列车,而是AVE的服务员。他们精精采采地在车前站了一排,一个车门前一个,双手相握,笑容可掬。可惜我们的车箱前没人相迎。我们都过了26岁,只能买一等欧洲通票。欧洲多数火车上都有一等和二等车厢之分,一等车厢的坐位大些,有时还有扶手。可是在AVE上一等欧洲通票只不过换到85%的减价,这还只是对于三种级别的车厢中的最低一等。恐怕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的车厢前才没有服务员。虽然是第三等,车里还是很舒服,并不比在别的国家的一等车厢差。

● 语言

临行前我们把当地主要语言都学了点儿。我们俩一个本来会些法语,一个多年前学过几句德文,所以西语是我们的薄弱环节。恰巧西语也是我们第一个需要用的。这是对我们能否在一个使用不同语言的国家旅行的严格考验。

有幸的是,西班牙也是学语言的最好的地方。不但每个人都讲标准的西语,而且几乎没人能讲英文。再加上每个人都既礼貌而又耐心。我们问话用心,他们听话更用心。虽说他们的西语是标准无误,我们不懂再问,他们也不厌其烦。

我们很快发现,信心和清晰比准确更重要。出门常要问路,比如说问去火车站的路:“Perdonne, senõr. Puede indicame donde esta la estacion de tren, por favor?”因为不熟练,说得比较慢,有时还没说完对方就没耐心了。反而我们发现,把英语按西语的腔调念:“Donde is the train station?”,倒是每试每灵。买吃的也很困难,我们和卖主常常是大眼瞪小眼。我们主要凭色香味来决定买什么,用鼻子作我们的主要向导。有的时候卖主还会主动地给我们一块尝一尝。面包一般不要钱,不过有时得开口要。用“con pan?”来要面包并不难,可是要想要更多的面包就得用更细腻的语言,那可就得又有本事又下工夫了。最困难的是要水。夏天西班牙酷热,我们带的一瓶水一般不到半天就喝干了。我们一说要水,人家就问:“矿泉水?”我们拿出空水瓶,指指瓶口,表示要加水,人家就拿出一瓶满的矿泉水,还是同一个牌子的,要卖给我们。我们再做一个拧水龙头的手势,对方才能把我们的意思搞通,给我们灌点不要钱的自来水。后来我们发现翻译机的词汇量虽小,却也有水龙头这个字(在西语里也是自来水的意思),不得不感叹设计者的良苦用心。

AVE车票顺得不得了,因为售票员讲英文。这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我们问他是否会讲英文,他只是转一转手,表示马马虎虎。可我们真能讲得通!我们兴奋异常,把能够想得到的车票全都买下了,也不管是AVE还是普通车。这两种车其实都是同一个系统的。买票可以用信用卡,非常方便。

但是买离开西班牙的火车票却是难上加难。我们当时是在戈尔多巴(Cordoba),因为天气炎热,我们不想多转,结果有时间没事干。车站唯一管国际车票的人既不讲英语也不讲法语。我们的本意是想在到巴黎之前在阿维农(Avignon)先停一站,可是这个售票员说我们必须在蒙毕叶(Montpellier)转车。我们问他蒙毕叶好不好玩,他说那儿很重要(对铁路来说当然很重要,因为每人都得在那儿转车!)。事情复杂了,我们就说得慢一些,把英法西语和手势夹着一起乱用。我们要了一份地图,还要了仔细的列车时刻。等我们终于决定要买去蒙毕叶的车票的时候,我们发现这个售票员都出了一头的汗——看来他比我们费的力气还多。本来嘛,会话是双方的事情,各方都得出力出汗。

● 人物

在马德里的郊区车上我们第一次和本地人讲话。艾莉奥丝和她爸爸平常住在阿根廷,夏天回西班牙来看她妈妈和兄弟姐妹。她说她会讲一点英语,可是连她自己的岁数“十七”都不会说。这样我们主要得靠我们的西班牙语了。很快我们就搞明白了他们家都有谁,每个人多少岁、都干啥,等等。因为没有任何压力,大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错听错都没关系,很有意思。

罗拉集热情、好客于一身,是我们在西班牙遇到的最难忘的人之一。我们是在去塞尔维亚的火车上遇到的。当时她注意到我们俩的座位不挨着,就主动提出要跟我们换。她在英国呆过几个月,英语说得满好。她住在戈尔多巴,去塞尔维亚是去看她的男朋友阿列克斯。他在塞尔维亚做实习医生。尽管他很忙,他们又很少见面,他俩还坚持要送我们去旅店。旅店在旧城中心,他俩都不熟悉。他们开车把我们带到他们猜想比较近的地方,然后边问边找,穿大街走小巷,在烈日下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帮我们找到了旅店。

西班牙人都很乐于助人。在塞戈维亚(Segovia)我们问了一个人去火车站的路,可不多会我们认出来了,就想换条路走。这个人发现我们“走错了”,就拼命喊把我们叫回去,重新把我们领上他选的那条路。可惜我们的西语不够好,说不清我们的意思,又不想伤他的感情,只好先按他指的路走,等他看不见了再溜掉。熟悉当地风情的人说,有的人在别人求助时实在说不出个不字,即使不知道也给指一个方向。

我们在西班牙碰到过许多游客,多数是美国去的,大家常常要去同一些地方,道同志合,因而多互相帮助。在塞戈维亚我们曾经问一伙来人他们来的是否就是去城堡的方向。一个人回答说:“Yeah yeahsi si!”过了几步我们才想明白他是先用的英语后用的西语。闹半天他们是从美国费城来的!

很多美国年青人夏天到欧洲去学短期课,或是去教英文,然后他们就花些时间在当地旅行。他们用旅游书作向导,有的还背着野营设备,随心所至,随遇而安。这样旅行多潇洒!遗憾的是我们当年没有这样的机会。

● 景致

我们旅程的第一站是马德里。飞机降临马德里机场,可一点城市的影子也看不到,周围的环境象是沙漠。机场不用登机桥,一辆大轿车来到停机坪中间接乘客。入关处一个短队是给欧洲公同体国家的公民的,我们只能从几个长队中间选一个。一句话没有,一缕缕青烟从人群中升起。异国起乡情。西班牙和中国一样,在公共场合一般可以吸烟。海关关员讲英语,出关没问题。广播里传来几种语言的取行李的指示。行李厅里也是无处不起青烟,每几步就有一缕。机场建筑显得旧陋失修,天花板不时缺着几块。

纬芸父母开车来接机,可出机场却是难如登天。车到出口处,我们被告知现在改规矩了,不能在门口交钱了,得先在机场里的一个机器那里交钱。工作人员让后面跟着排队的车一个个地倒车,腾出地方来让我们的车出队去交钱。交完钱再到门口来,这个门正好要关了。一阵折腾以后,我们来到另一个出口。这回前边的另一辆车又没先交钱。于是又是大家倒车,费好多时间,好多力气。排到门口,每辆车的司机只要把交钱时拿到的磁卡往门口的机器里一送,门杠就升起来了。一旦所有的条件都满足了,整个系统运行得特有效率。

我们开车去了马德里郊区的几个地方。阵亡将士山谷有一个巨大的建筑,虽说是纪念西班牙内战的阵亡将士的,可建筑风格却和大教堂无二。既使是作为纪念堂,它的纪念对象也不很清楚——法朗哥他自己就葬在大厅正中。那里的厕所不要钱,可男厕极臭,还没水。我们买了矿泉水,并把塑料瓶留着以后出门时带自来水用。这一天纬芸父母和我们在一起,所以语言上不发愁。从第二天起,我们就自己上路了。

马德里是我们欧洲之行的起点和终点,但是我们在那儿花的时间不多。我们觉得这个城市比较一般。那儿的汽车和停车位之小让我们觉得新奇。在那儿我们也是第一次乘小电梯,其面积不到两平方米。后来我们去塞尔维亚和巴塞罗纳,在旅店里乘的也是这种小电梯。我们在欧洲其他国家都没再见到过这样小的电梯。

从马德里乘火车两个小时就到了古镇多来多(Toledo,由罗马人和摩尔人建的,以城防建筑著称。它在两河交汇处依山而起,整个古镇就象有个宽而深的护城河。我们从一个高架于河上的步行石桥入城。太阳高照,天气炎热(39度)。我们沿鹅卵石铺成的马路上山,沿街欣赏楼房古建。山头立一方城,乃是多来多的古堡。我们是星期一去的,因为我们听说塞戈维亚的美丽的古堡星期一关门,可这里的古堡星期一也不开。这个古堡现在还是个军事设施。我们在古堡下的“五元小店”吃的午饭。一盘番茄青豆烧牛肉,外加免费的面包,收了500西币(当时一美元大概值120西币)。我们还参观了一个国营传统式旅店(Pension)。它地处市中心,两个人的房间只要5300西币,房间看着干净舒适。

塞戈维亚是另一个在两河交汇处而又有层层城防的古镇。在镇的一端两河交于一个锐角。高居于几十尺悬崖之上,威慑两河三水,是童话般的美丽的塞戈维亚的古堡。人说这个古堡是白雪公主电影里的古堡的原型。古堡以方形和圆形的塔楼和围墙相环绕,其正面敌楼拔地一百四十步之高。进入古堡的唯一通道是在深涧之上敌楼之下的吊桥和城门洞。吊桥一起,则城门掩蔽,万无一失。古堡内展出当年的盔甲,多节的手指部位等迄今还能自由活动。历史上西班牙的第一个女王伊莎白拉一世从这个古堡起家,逐渐统治了全西班牙。在古时能有这样一个漂亮而又坚固的城堡,敌人不战而降都不难想象。

塞戈维亚的另一个旅游点是古罗马水渠。水渠的一部分以一百多个石拱支撑,最高的有一百多尺高。水渠宏伟而不花梢,从古到今都在把饮水引到镇里。当地的一个特产是烤乳猪,我们不喜欢它的形象,所以退了预订的坐位。高速列车把我们带到西班牙南部的Andalucia区。在八世纪摩尔人统治的时候,戈尔多巴是西班牙的首都。这里的清真寺据说是世界第二大,仅次于麦加的清真寺。虽然清真寺之大让人感叹,寺里的导游手册说其中大部分都是后来扩建的,而真正有价值的部分是先建的部分。这部分的建筑不是简单重复,而是富有变化,上百个柱子各有特色。清真寺附近的阿拉伯风格的小街富有情趣,可惜全被以游客为对象的小滩贩占满了,难以欣赏。

坐高速列车再走半个小时,我们就到了西班牙最有特色的城市之一,塞尔维亚。旧城区由摩尔人始建,以阿拉伯风味的住区著名,街道窄得一辆小汽车和一个行人都很难同行。旧区还有阿拉伯城墙和城门,以及如华表般的罗马石柱。往南走,则道路宽敞,建筑宏大,包括一个天主教大教堂和一个整个在一个漂亮的大建筑里的大学。几个摩登大桥把城市展向河对岸的新区,1992年世界博览会的会址。当地女人多穿漂亮流畅的花裙子、裙裤。那里天气极热,这种服饰最合适不过了。

我们在西班牙的最后一站是地中海岸的巴塞罗纳。和西班牙的其他城市相比,巴塞罗纳更现代、新鲜、雅致并富有活力。街道宽敞,建筑宏伟。城市规模太大,步行观光实在不可能。我们选择了乘坐旅游专线公共汽车,只需要买一次票,就可以在沿途各站随便上下。著名的圣家庭教堂的透心花纹尖塔吸引了无数游人,找个好角度照相都不容易。教堂迄今还没完工,主大厅几年之内恐怕都不会收顶。正因为如此,从里边能看到的并不比从外边多多少,买票进去其实不值。在奥运村附近的海滩上,我们摸到也尝到了地中海的海水。和欧洲其他地方一样,海滩上的女人常裸露上身。在一个窄小胡同里,毕加索博物馆夹在很多画廊之间。我们发现毕加索其实不是天生的现代派画家,他早年画了很多很好的古典派的画呢。

二、法德荷比卢

● 法国

从西班牙乘火车到法国简单得让人失望。前一站还在西班牙,后一站就到了法国,在中间连一个“欢迎您到法国来”的牌子都没有。乘务员换了班,火车就又启程了。上路以后新的乘务员再多查一次票。要是我们既不关心谁是乘务员,也不关心为什么在一个无名小站停半天,肯定搞不清楚什么时候进的法国。过境不需要查护照。

前面提到,我们本来没计划在蒙毕叶停一站,可是必须在那里转车,所以我们就决定在那里过第一夜。结果发现,这个城市很有意思。过去我们对法国的建筑风格的理解主要来源于美国新奥尔良市的法国区和加拿大魁北克市的旧城区。可和它们比起来,蒙毕叶比前者更宏伟华丽,比后者更变化有致。更让人感触的是,这个美丽的城市不仅是游人的乐园,更是本地人生活的地方。陪友徜徉处(Promenade du Peyrou)三面拔地而起,可以欣赏远山近景,有对对情人在依偎交谈。喜剧广场上周围的咖啡厅排开桌椅,让逛商店辛苦的人可以喝咖啡吃点心打尖休息。傍晚时光,忙碌一天的人们来到市心步行大道(Esplanade),或在行道树下散步,或在长椅上小歇,乐声四起,童音交杂。此时夕阳斜照,晚风悄然吹起,树叶如涛声扫过,整个城市沁浸在一片遐意宜人的气氛中。

和西班牙不同,在法国只懂英语的人基本能走得通。在蒙毕叶火车站附近的麦当劳的服务员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法国人。他年纪不大,英语可真不错。常听人说法国人常常会英语也不愿意讲。我们总是开口就讲法语。可对方往往一听到我们讲的不怎么通顺的法语,马上就开始讲英语,都不先问一下我们英语是不是讲得好一点。虽说是在法国,想练练法语口语都不容易。好多人都没有耐心跟我们慢慢讲法语。但是有的时候法语练得太熟了也给我们带来困难。比如说,找厕所最重要了,所以练的机会也最多。有时候人家以为我们的法语真的有那么好,回答得又长又快,让我们好为难。

乘法国的高速列车TGV,我们从蒙毕叶直上巴黎。TGV和西班牙的AVE用一样的机车和车厢,但是毫无特殊的喧哗、服务或者是价钱。和AVE比,TGV一点也不慢。而且这次我们坐的是头等车厢。

我们在巴黎呆了五天六夜。不管你事前发挥了多少想象力,巴黎都不会让你失望。我们的列车进的里昂站大小远赛过北京火车站,其喧闹杂乱程度恐怕也相差不多。火车站的厕所又少又难找,找到了还得塞两法郎才开门。巴黎的地铁和近郊火车多半都没有空调。有在巴黎常住的人说当地气候宜人,不需要空调。我们在地铁上也确实常见到穿着西装革履的当地人,可我们自己在地铁里经常感到呼吸困难。

一旦到了巴黎,我们的火车通票就失灵了。虽说巴黎有六个主要火车站,而且几乎每个在巴黎转车的人都得从一个站下另一个站上,连接这六个火车站的地铁和近郊火车却都不认欧洲通票。更糟糕的是有的近郊火车认欧洲通票,有的不认,可到底哪个认哪个不认却是问一个人有一个答案。有的时候你从一个站进去,在另一个站却出不来。原来在转车站两种火车都有,可是站里却没有标志,地图上也没标着。

凯旋门比我们想象的好象小一些。从那里我们沿香榭丽舍大街而行,沿途观景又看人。在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可以看人,可是只有这里景致最好。我们看人,别人看我们,看来看去,世界各地的人都看过了,可除了街上商贩,就是看不见巴黎人。我们也去看了游人必到的埃菲尔铁塔,坐电梯到第一层,然后爬梯子到第二层。当时已是傍晚,夕阳在巴黎的街道人家上洒下巨大的塔影,神妙壮观。

友人说,到卢浮宫只需要看两样东西:蒙那丽莎和维纳斯;两样都看到了,就算没白来。看来这种想法之普及已经感动了管理人员。博物馆里的路标多是如“十八世纪法国雕塑”,可蒙那丽莎和维纳斯两样艺术品却有单独的路标。果然在这两样艺术品前是人拥人、人挤人,温度升高,空气稀薄。我们一边离开,一边抱怨博物馆缺少空调。在别的地方人少一些,温度就低一些。卢浮宫展览面积之大,连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都相形见绌。因为时间、能力有限,我们只集中看了绘画和雕塑,就这样还都不能看全。卢浮宫庭院内贝聿铭设计的玻璃金字塔当年可能引起过争议,如今早已变成卢浮宫的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和别的游人一样,我们也在玻璃金字塔前照了相。大金字塔是博物馆的正式入口,但是由于温室效应,里边特别闷热。

与卢浮宫隔塞纳河相望的奥塞博物馆比较小一些,也没那么有名,可是里边的印象派艺术珍宝数不胜数。有时候在世界最著名的油画前面只有我们两个人,让我们感觉既兴奋又不免有些孤单。罗丹博物馆和奥塞博物馆相映成辉,里边的艺术品自然以雕塑为主,也是件件是珠玑。虽说有些艺术品我们在美国看见过,在这里和罗丹的其他作品一起看又引起我们不同的感触。可以想象,罗丹的生活和爱情是多么的富有激情。可惜的是室内展览没有空调,天气又太热,难以欣赏。

法国的城堡(chateaux)很有名,可是凡尔塞宫在法文里也叫城堡,出乎我们的意料。宫外,规模宏大、管理精良的“小花园”让我们惊讶赞叹。宫内,“明镜长厅”让我们回顾往事。当年战胜法国以后,普鲁士国王就是在这个大厅里登基成为德国的第一任皇帝的。唯一让我们失望的是诺大的凡尔塞宫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对普通游人开放。

相比之下,方丹白露的皇家离宫虽小,开放的部分反而大一些。而且这里的游人也少一些,让人可以稍喘一口气。这里的展览多与拿破仑有关,包括他一家的画像和雕象、他在战场上用过的制服、行军床、帐篷等。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御座室。在这个房间里悬挂于皇帝的宝座之上的是一个比宝座还大的猩红色的巨型皇冠,其正面绣着一个巨大的N字。离宫里还有个中国艺术品展览,其中的艺术品显得实在有些脱离环境。总的说来,方丹白露离宫的好多部分都处于失修状态,有一个宫廷舞厅的壁画已经层层剥落。

在巴黎我们最乐意作的事情是随意逛马路。花之街(Marche aux Fleurs)名不虚传,迄今仍是一个鲜花市场。在那里附近,我们逛了巴黎圣母院、拉丁区、索邦大学(当年居里夫人所在的学校)、先贤祠(最早是个教堂,后来改成名人纪念馆,葬有雨果、卢梭、左拉等)、残废军人院(拿破仑即葬于此)。我们不光浏览了画廊和书店、参观了一个邮局,还在一个超级市场买了菜。我们沿着塞纳河散步,回想这条河在历史上给法国艺术家、作家带来的丰富想象。我们不仅拜访名胜古迹,也涉足于无名小巷,以至于走丢了好几回。在中间某一个时候,我们的旅游书竟然被偷了!出发以前,我们把一本欧洲旅游书拆开,然后把每个要去的国家的有关书页订成一本,以便携带方便。法国的这一小本就是从一个上衣的前胸兜里被偷走的!这个小偷的技艺一定相当高超,因为我们过后怎么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时候被偷的。我们想来,这几页纸已经被我们用得又黄又卷,大概被小偷当成钞票了。好在当时我们的法国之行已经临近尾声了,旅游书被偷还不算太糟。

我们也曾有机会访问巴黎的几个银行。这些银行的防抢劫系统很让我们长眼界。它们都有双层玻璃门,两层门不能同时开。在每层门处顾客都得先按一个按纽,然后等服务员的信号,只有当一个低音响起的时候门才可以开。抢银行的人如果把一个门别住,另一个门就开不开了。

在去诺曼底的路上我们参观了莫奈在Giverny的晚年故居。故居的房子大而简单,里面陈列的艺术品以日本绘画为主,莫奈自己的画反倒不多。房子外面,和他的玫瑰花园相连的垂柳荷塘和当年风彩无异,水上荷花漂动,水下绿草荡漾。可惜的是玫瑰花园远不如莫奈画里繁华,正中走道上的拱形铁架都没有被盖住。从巴黎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就到了诺曼底的大西洋海滩上。巴黎的酷暑,换成了大西洋水的清凉。海滩宽阔而又平缓,坚实而又细腻。海浪轻轻拍岸,潮水渐渐退却,水中时有沙丘起伏,待我们走进水里十多米了以后,水反而浅到只有小腿深度了。

回巴黎的路上我们参观了郎不夜(Ramboullier)城堡。这个城堡既不太大也不太小,建筑结构简单而又优雅。它的花园也非常清雅美丽。在法国见到的城堡中,这个是我们最喜欢的了。法国政府也以之为骄傲,至今还在用这个城堡作为国宾馆。我们找到郎不夜也相当不易。我们忘了带地图,正好又碰上修路,路上标志所指的路被封了。我们在加油站遇到的一个好心的男士主动相助,不辞辛苦在前面开车带路,直到我们找到了下一个路标才离开。

● 比利时

从巴黎向北走,城市与城市、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短了。在荷比卢三国语言不再成为问题,因为几乎每个人都讲好几种语言。在离开法国的列车上,我们听见一个乘务员问一个乘客说:“(德语)您讲德语吗?(法语)您讲法语吗?(英语)你讲英语吗?你好!你坐错车厢了。你的票是二等,可这儿是一等车厢。”英语在这里很通行。我们在Brugge、布鲁塞尔、安姆斯特丹、荷兰的Nijmegen、卢森堡等地遇到的所有的人都会讲英语,包括在无名小巷上的开小铺子的人。

我们一早离开巴黎,在布鲁塞尔转车,中午就到了比利时的古城Brugge(也叫Bruges)。我们出门前安排旅程时看到美国著名旅行家Rick Steves在他的旅欧录像里推荐Brugge,在Internet上也有很多人向我们推荐它,结果我们发现它果然名不虚传,古色古香,富有特色。恰巧那天是周末,城中心挤满了小商贩、业余艺人和游人,大似人说过去北京天桥的样子。我们猜想这里每个夏日周末都是这样喜庆热闹。Brugge是个小镇,其主要魅力在于它汇一千多年来的不同建筑风格于一堂,错落有致又富有联系沟通。鹅卵石铺面的整洁的街道上自行车远多于汽车。再加上这里的古风古貌,时时带给我们一种又亲切又新奇的奇特感觉。在城里四同八达的水道上,导游以岸边缓缓移过的建筑为例,用英、法、德语向游客介绍当地的历史、建筑风格和风俗人情。傍晚到来,游人渐渐离去,本地人也回家休息,整个城市就象是我们两个人的了。古建之间,窄巷之内,侵尔河道,荡尔爱之湖(Minnewater),阴风悄然袭来,引起遐尔教堂钟声一串。其时其境,一如梦里行舟,时间倒转。

● 荷兰

Nijmegen是罗马人在荷兰建的最古老的城市。我们的一个朋友在那里的普朗克学院作博士后研究。她没有汽车,因为不需要。荷兰地势极其平缓,人说你只要站在一把椅子上就可以望遍全国。正因为如此,这里男女老少都以自行车为主要交通工具,风雨无阻。这里雨水多,一年之中雨天多于晴天。我们幸运,那天半阴半晴,让我们可以坐在Waal河边的小咖啡厅外静静地一边交谈一边观看水上运输。这个朋友告诉我们,外国人在荷兰找工作极难,即使你讲荷语也不行。另外,外人在这里租房子也几乎不可能。一般从递上申请到租到一个单元房需要等五到八年。这样一来,本地人还可以按部就班地提前计划好,递上申请,外国来的人怎么等得起?

荷兰以性开放著称。一个常见的健康教育的广告牌上画着一个只穿三角裤的年轻女人,手拿一个避孕套。面对她站着的是一个裸体男人,背对照片。广告的解释文字说:你带上一件,我就脱下一件。

阿姆斯特丹以典型的细雨绵绵的荷兰气候迎接我们。在这蒙蒙细雨中,我们和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肤色、不同年纪的人一起在安·弗兰克故居纪念被纳粹屠杀的几百万犹太人。故居纪念馆外面,人们排着一个多小时的长队。馆内,一个狭窄而又陡直的楼梯上面,一个书架隐藏着通向密室的门。安·弗兰克是个十二、三岁的犹太小姑娘。二战中德军占领荷兰以后,她和家人、她家的朋友从1942年起在这里的几个密室里隐居两年多,不幸在盟军诺曼底登陆以后被人出卖,后来死于德军集中营。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她写下了富有感情和思想的日记,战后以三十多种文字(包括中文)在世界各国发表。

● 德国

从阿姆斯特丹我们到了德国西北部的一个小镇。我们的朋友玛丽亚和她的父母请我们到他们家住了两天。能和当地人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实在是机会难得。他们的住房宽敞又舒适;羽绒被子堆在床上象一座小山,盖着又软又暖;中午饭喝的汤和中国的家常肉丸子菜汤极象,亲切又美妙。他们家澡池的热水调节器上有数字温度刻度,显示出德国人对准确的喜爱和德国工程师对他们的设计的充分信心。我们需要请他们接站。在玛丽亚父母的住处,一般当然是他们接电话。玛丽亚提前给我们设计了一句话,其中几乎所有的词都是英文,但是听着和德文一样。

玛丽亚和她姐姐带我们在附近走了一走。离她们父母的住处几十步远,密林小道曲曲弯弯,不知所往。稍远处,一个世袭男爵独据一方,不但拥有宏大的城堡、大片的土地,而且对政治、经济政策都极有影响。附近的沐云斯特(Muenster)城里,大天主教堂的高高的尖塔上挂着三个巨大的铁笼。多年以前,有的教友提倡教义改革,主张教庭只应该给成人洗礼,触怒了教庭,被关在这些铁笼子里,吊于尖塔之上,以至于死。傍晚的阴风刺骨,却比不上这个故事带来的凄清凉意。

在汉堡我们主要是要访问端峰在北大时的论文导师,并参观他的光学实验室。他告诉我们德国没有很好的反歧视法律保护,因此外国人可能很难租到房子。汉堡市本身大而繁杂,可是没有什么好去的地方。Alster湖上的游船导游可以讲英语,但是整个行程上的讲解全是用德语,我们一句也没听懂。船上看不出有别的外国人,也不知道是因还是果。

在汉堡市政厅前的小摊上我们看见一个非常吸引人的炖的菜,价钱也不贵。唯一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怎么问里面是什么,人家的回答我们也不会听得懂。我们从翻译机里查到“猪肉”这个字,发现这个字在德文里特长,都不能一起显示出来,于是我们把翻译机直接递给卖主看。他开始以为我们在用计算器算什么,甚是疑惑。一旦看见了翻译机上的显示他喜笑颜开,不断点头,极快活地卖给了我们一盘美味的炖肉。我们刚刚坐下来,一个美丽的姑娘就走过来卖饮料。她讲一口很好的英语。可恨的是,我们事前没问好,一杯可口可乐她收4.5马克(多于七美元)。这简直是拦路抢劫!她安慰我们说玻璃杯可以带走作为纪念品。即便如此,这价钱还是拦路抢劫!

莱因河,贝多芬称它父亲河。根据Rick Steves的建议,我们坐近程火车在KoblenzBingen之间快速地看了个来回。这一段的莱因河上历来商业交通繁忙,结果引得当地列绅沿途设堡,征收过路钱。这些堡垒有的傍村依寨,有的雄踞山头,更有一个建在河中间的小岛上,大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意。现在这些堡垒有的被维护得一如当年,有的只有残迹遗存。近程火车几乎是空车,列车员没有什么事做,就来帮我们拍照片。我们主动把车票递给他,可他看也不看就还给我们了。我们德语不怎么通,列车员又不讲英语,只能交换简单的信息。他生长在本地,很以这些碉堡为自豪。他不但告诉我们下一个碉堡在列车的哪一边,多久才到,而且坚持要我们下车去拍照车站附近的碉堡,直到我们回到车上才给发车信号。在回来的火车上的列车员也是一样的乐于帮忙。这里又以葡萄酒著名,两岸遍是葡萄园。

下一天我们乘KD航线从Koblenz沿Mosel河逆流而上。更多的碉堡,更多的小城和葡萄园。游船缓缓而行,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来欣赏风景。可惜Mosel河上的景色不如莱茵河上的美丽。要不是我们可以顺路去卢森堡,我们一定会选择乘船游览莱茵河,而乘火车欣赏Mosel河。因为我们有欧洲通票,在这两条河上乘KD航线都是免费。

德国的最后一站是Trier。这个城市不大,但是历史悠久,仅古罗马遗迹就有近十处。“黑城门”(Porta Nigra)高大逼人,独自屹立于市中心,旁边并没有城墙相助。Trier又是中世纪时本地区的首府,有一个美丽的王宫为证。忽然间两个乌衣道士翩然而来,神情昂扬,侃侃而谈,不象是他们走出了历史,反象是我们一步登仙了。我们走过卡尔·马克思街,找到了卡尔·马克思旧居,才发现这里原来是马克思出生的地方。马克思的旧居现在是一个博物馆,可惜我们到时太晚,已经关门了。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赶火车去卢森堡了。

● 卢森堡

卢森堡国家很小,我们可不想不小心错过了。卢森堡古城建于巨岩之上,地处千岩万岭之间,地理位置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故有欧洲北方的直布罗陀之称。公元十世纪时一个Siegfroid伯爵始建卢森堡的城防工事,后陆续在欧洲不同势力的占领下被不断巩固和扩大(包括远在欧洲一角的西班牙!)。欧洲诸国迫使卢森堡独立时几百年来建立的城防工事被一尽炸毁。但是Casemate,一套地下城防工事和炮台,因为和城市的其他部分联系太紧密而得以幸免。我们在地下工事里转了两个多小时。它上下山脊,左右洞穿,叠床架屋,内外相串,辗转相联二十三公里,而不见洞天。地道里时窄小、时陡峭,虽然外面天气又干又热,洞里常是又湿又冷又粘。战时,它可以隐蔽三万战士,另加马棚、修理部、面包房、屠宰场等,其规模之大可见一斑。

卢森堡的国家首脑是大公爵,他的宫殿前竟是一个稀松平常的窄巷。一个孤零零的战士在宫前站岗,时荷枪肃立,时正步而行。来参观的少年游人争着和他合影,不时做出各种鬼脸。集整个国家的尊严形象于一身,他严守岗位,旁若无人,根本不被附近的干扰所影响。

● 住食

我们在欧洲学到的第一件事是矿泉水几乎是水的同义语,不管是在饭馆、酒店还是在人家里。但是我们并不喜欢总喝矿泉水。我们每天出门都带一瓶自来水,喝完了就再管人要,而且从来就没有闹肚子。我们尽量在本地人光顾的地方买些简单的食物,面包、熟肉、瓜果之类的。一来,这样买食物比较便宜;二来,这样可以有机会和本地人接触、交流。不过这样我们也经常必须只用当地的语言。

比起美国,欧洲食物要贵很多。在巴塞罗纳,一顿饭一般要三到四千西币(合三十多美元)。听说中国饭比较便宜,所以我们就去吃。香港酒家所处地域很好(Passieg),只是门面偏僻了些。饭菜香美,服务周到,两个人一顿饭只要一千八百西币(不到二十美元)。

人人都说巴黎的东西贵,所以我们有思想准备。正餐成套的比较便宜,一般也要每人九十法郎。如果你不是太饿,又不很在乎饭馆的气派大小,找到更便宜的法国餐还是可能的。在旧城(La Cité)中心的“皇家公园”饭馆传统的法国套餐只要每人52法郎,葡萄酒25法郎一杯。那里的服务马马乎乎,服务员还忘了收我们的酒钱,等我们离开了再远远地追来要。

在比利时的Brugge,正餐一般要每人四、五百比利时法郎(相当于十几美元)。意大利比扎饼便宜些,也要大约300比利时法郎一片。在德国的沐云斯特Muenster,我们在一个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小酒馆吃晚饭。那里的顾客多是学生,年轻的服务员热情而又有幽默感,不过他并不讲英文。他们有英文的菜单,上面有仔细的酒馆的历史介绍。主菜的价钱在十到三十五马克之间。

火车上的食物之贵,简直是杀人不见血。在法国的高速火车上一瓶矿泉水(半升装)竟卖12法郎(多于两美元)。在从巴黎去布鲁塞尔的火车上我们买了两个三文治和两瓶橘子水,竟花了一百多法郎(约合二十多美元)。

国际旅游的一乐是,有的时候饭馆的服务员懂英文,菜单也有英文版,可我们还是搞误会了。比如在西班牙的塞尔维亚我们叫了一份Steak and Green Peppers。我们以为我们叫的是牛排和青椒,结果上来的是牛排和青花椒!因为是我们自己搞误会了,所以我们一声也没吭。这道菜还真好吃。

唯一比食物贵的是旅馆。过去我们不能完全体会到美国旅馆(motel)的便宜。一个干净的房间,包括自己的洗澡间、电话和彩电,可能只要三十美元出头。可是在欧洲,用两倍的价钱租的房间一般都没有厕所,没有电视,有的时候还没有电话。不过和在美国不同,欧洲的旅馆价钱包括早饭和税钱。

在西班牙和比利时住旅馆时要查护照。在德国住旅馆时得填很详细的表格(包括住址、生日等),还得预付房租。在法国最简单,住进旅馆时只需要给个名字,离开的时候交钱。

● 外汇

俗话说,兜里有钱心不慌。在欧洲时,我们既怕身上没有钱,又怕身上钱太多。问题是我们在二十多天内要周游六个国家,在每个国家呆的时间很有限,所以不想带太多的不同的外汇,既没用又怕丢。

走前我们从Internet上学到,从欧洲的取款机上常可以用美国常用的两种银行卡(PlusCirrus)。实际上这样比带旅行支票还方便,因为不需要到银行兑换当地的现金(银行一般开门的时间有限,而且周末不开)。唯一的问题是,多数的取款机并不收这两种卡。多数取款机收信用卡,只是用信用卡取钱贵一些。我们也带了点美元现钞和旅行支票,以防万一。现钞多数放在肚兜里,外面只留当天要用的,这样不怕被偷。

信用卡几乎是万能的——不过凡是收信用卡的店一般都更贵一些。巴黎的一家普通的超级市场竟然也收信用卡(只要买过100法郎),让我们高兴异常。用信用卡有一个很大的好处:不需要经手外汇,所有的交易都自动转换成美元。

天道不作美,最需要钱的时候往往是没有钱的时候。一个最好的例子是在火车站。和飞机场不同,火车站不一定有外汇兑换处,有的话也不一定开。刚到一个新的国家的时候,你可能当地外汇一点也没有,或者有的话也是一点硬币也没有。可是和美国不同,在欧洲上厕所往往要交钱,而且这些厕所往往是无人管理的,只收硬币。要是你记得住的话,最好在下火车以前先上好厕所,因为火车上的厕所都不收钱。我们后来想起来,其实即使是到了站还是可以用火车上的厕所的——只要找一辆短程的火车坐一个往返就可以了,反正我们有欧洲通票,坐车不花钱。不知怎地,我们只这么想过,没这么做过。

电话卡的情形比外汇还糟糕。很多国家的公用电话都只收电话卡。电话卡和信用卡形状一样,上有一个集成电路,另印有一些广告。奇怪的是,电话卡上往往不写是哪国的,但是各国的电话卡并不通用。我们花完了卢森堡法郎(和比利时的法郎通用),要走了,才想起来要给西班牙打个电话。火车站里电话不少,但是它们都不收信用卡——也不收硬币。卢森堡邮电总局就在火车站对过,可是当天是星期六,邮电局不开门。所以这个电话就没打成。当时我们有一个几乎没用过的法国电话卡,几乎一模一样,里边也有的是钱,只是“语言不通”。令人不可理解的是,当地人人都讲好几种语言,包括法语。可见现代科技虽高,终究敌不过各国的官僚主义。


欧洲最方便的是高度可靠的旅客列车和优秀的游客咨询服务。最不方便的是付费公共厕所。我们最得意的是:用肚兜放钱和护照等,自带饮水、轻装上路。我们带了两个背包,一个照相机包,总共才二十几斤重。我们常常在一转念之下就跳上火车,下车之后也可以背着全副装备走路去找旅店,然后还可以有力气出去转。

出门久了就不自觉地想回家。在家呆久了呢,就又想出去玩。念明朝,酒醒何处?

□ 一九九六年一月至四月于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