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危机

何端峰
2020年9月19日

特朗普8月6日宣布要关闭在美国的 WeChat 和 TikTok 以后,美国商业部前天发布了执行细则,要求 WeChat 和 TikTok 在美国终止服务,并要求美国公司协助执行。此事在美国华人圈中引起轩然大波。我昨天在各路朋友的指导、鼓励和请求下,用4个不熟悉的软 件加入和创建了若干个群。

WeChat 是微信的国外版, TikTok 是抖音的国外版。两者用法完全不同。WeChat 和微信可以互相联系,而 TikTok 和抖音则完全隔离。

明眼人(至少我这个不是律师的人)可以看出,特朗普的行政令其实不合法。在执行上它不符合美国法律,因为没有给民众以足够时间来提意见。从大的方面这个行政令不符合美国宪法。美国宪法保证人们有言论自由。限制言论自由一定要有很好的法律基础。我觉得美国政府没有给出足够证据,证明这两个软件危害了国家安全。

美国是一个法治国家,所有的法律和政令必须要符合美国宪法,这一点是怎么执行的呢?是靠美国的三权分立——独立的司法体系,不受总统的制约。但是司法体系不会主动挑战行政体系,而是需要有人向司法体系提起诉讼。否则即使总统行政令不合法,也可以开始执行。

那么谁可以挑战呢?所有利益相关的人都可以。这包括这两个软件的拥有者,也包括软件的应用者,也包括总统令要求协作的美国公司。

在美国诉讼各级政府是一个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没有人会因此害怕,参与者也不会受到政府的打压。

软件拥有者

抖音的拥有者字节跳动在总统行政令发出以后很快就开始行动。他们一方面找律师跟美国政府对抗,另一方面在找美国公司商洽合作或者出售TikTok。最新消息是美国甲骨文公司会买到部分股权。

腾讯的作为则相反。它没有跟任何公司谈判,也没有起诉美国政府。反而,它与美国政府谈判,结果没有成功。

使用者

可以说在美华人有99%以上都在用 WeChat。也可以说这些华人里面100%都在某种程度上受到过 WeChat 对言论的限制。 WeChat 里面的 WeChat Pay 相当于微信支付,可是即使是两个在美国的人之间付钱,都要按中国法律实名。凡此种种,使很多 WeChat 用户都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

美国一个微信使用者联盟在起诉美国政府。从律师的恳求捐款的信看来,美国微信用户对这个诉讼支持度比较低。

另外在美国白宫网站——一个民众随便可以发起签名信的地方,一个从7月14日开始的,反对关闭WeChat的签名活动,还只有6万多人签名。而一个8月9日开始的支持关闭WeChat和TikTok的签名活动,已经有超过10万人签名。

有同学会说美国的言论自由也不是绝对的。但是美国的社交语言里面完全没有故意使用的错别字的现象,至少说明在美国言论自由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美国公司

这项总统行政法律需要美国公司来执行。把软件从网店下架相对容易,但是屏蔽网络上的某些信息,那就要做很大的努力了。毕竟美国没有国家级别的防火墙。如果他们的律师也觉得这个行政令不合法,他们可以不跟政府合作。

那么美国政府能否逼迫他们合作呢?政府可以把他们告上法庭,让法庭强迫执行。前面说过,司法系统不受总统制约。司法系统运行比较缓慢,耗时间也耗钱。如果两边都不放弃,最终可以一直打到最高法院。

昨天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金斯伯格去世,给了特朗普一个提名新的大法官的机会。但是这和与这个总统令有关的案子的距离还很远。

前景

短期之内美国的WeChat用户还可以用它来进行通讯联系。其他软件都不可能替代它——如果WeChat成功地被美国政府禁用其他中国的软件也一样会被禁;而在美国可以用的软件都不受中国政府控制,而很可能会被中国屏蔽。中国现在没有屏蔽它们只是因为它们的用户少而已。

从长期看来,如果特朗普的行政令不取消的话,中美之间的交流,就有危险要回到打电话和写信的时代了。